清晨,阳光暖暖地照在静寂的大街上,清新的空气,带着一丝的凉爽。我途经北二道街往东,独自领略金秋的风、朝阳的暖。
路北有一趟平房,并排五个大库。库门前孤单的轮椅上,一位老大妈孤独地西望,目不斜视,聚精会神。我细看老人,她戴着酱红色毛呢鸭舌帽,帽遮处镶着一朵粉花,帽沿下露出银白的短发。她的目光浑浊,嘴巴微张,门牙向外伸着,细密的褶皱,显出一脸的沧桑。虽然她坐在轮椅上,也能感觉到她的矮小瘦弱。
她似乎对身边驰过的车辆或匆匆的行人并不在意,压根就像没出现过一样,仍纹丝不动地注视着前方。
她的脸朝西,正对着向阳路的北端,是在看风景吗?路南,只有一座几乎常年关闭的工人文化宫,或拆迁后夹起来的一道道蓝铁皮栅栏,足有一人多高,圈住了里面丛生的杂草;路北,除了一座派出所的小楼实在是没有什么,没有商厦、超市、游乐园,就连一丝的翠绿都没有,她在看什么呢?
不是看风景,那是在等人吗?等她的孩子来看望吗?等她的朋友来拜访吗?也许,她坐在轮椅上,心里一遍遍地期待着亲人或朋友的到来,来打碎那被孤独和冷清包围着的时间和空间。人到了风烛残年,恐怕最富有的就是空闲,大把大把难以度过的时间。她的亲人或朋友到来,一定会给她带来一份快乐,一份幸福,她会忘却那些整日整夜缠身的孤独和冷清。
也许,她不是在等人,是在回忆,静静地回忆遥远的童年,青春的年华,那些曾经激情燃烧的岁月……她的一生或许经历了无数坎坷,作为母亲,她抚育膝下儿女,上学读书,成家立业;作为儿媳,她应是尽心尽孝,照看老人;作为妻子,与丈夫同舟共济,风雨同行……
人生下来就要不断地奋争,青春如花朵,中年像火炬,老年似夕阳。
女人就是家,是家人穿梭停靠的温馨港湾;女人就像月,家人就像星星,总围着她,伴着她。现在的她丧失了行走的能力,再不能烧水做饭,缝缝补补,洗洗涮涮;却只能等吃等喝,需要照顾,而身边的儿女会怎样对待她呢?
我走了很长的路,边走边想着轮椅上的老大妈。折回来时,她还坐在轮椅上,仍旧朝西遥望着。
上午,我骑上电瓶车在松花江堤绕了一圈,返回时还是走了北二道街。碰巧的是,早晨的那位老人依旧坐在轮椅上,相同的地点,相同的张望,连姿势都没有任何变化,身边依旧没有一个人。她为什么不在屋里躺一会儿?她的内心世界是什么样的呢?想来,她不是在等人,也不是在看风景,更不是单纯的回忆……
我停下来与她聊天,她却呆呆地看着我,神情木然。我猜想,许是屋里狭小的空间,让她觉得无限的压抑和孤独。到了垂暮之年,有什么才能吸引她的注意力?有什么能让她产生兴趣,那些东家长、西家短的时代,恐怕早成了过去。
老人家的周围,都因修建江边风景带而拆迁搬走了,只剩下派出所的楼房,孤零零地矗立在这条冷清的街道上,成为她唯一的邻居。
就如轮椅上的老大妈一样,许许多多的老人进入晚年后,所有的风景、所有的故事和经历,都处于深深地回忆中。她们常常遥望远方,不是在望风景,不是在思考,而是在等待,等待儿女的归来,等待孤独的消散,等待时间的散尽,等待生命的轮回。
现在,面对寂寞与冷清,她更需要关心和帮助,如同那些留守家中的孤独老人,红而混浊的双眼,灰瘦而粗糙的双手,窄而弯曲的脊背,能令多少人牵挂……